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又爆了个冷门,由韩国女作家韩江(Han Kang)摘得。这次获奖,也让韩江成为韩国历史上的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,也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女作家。
如果不怎么关注韩国文学的话,对韩江这个名字也许会很陌生。昨天我在转发了一则韩江获奖的消息后,有人留言说“祝贺韩红”。如果不细看,的确是容易把“江”和“红”这两个字认错。
但韩江的获奖完全够格,这是一位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作家。早在2016年,韩江就凭借《素食者》击败两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(帕慕克和大江健三郎),获得当年的布克文学奖。布克文学奖和“诺贝尔文学奖”、法国的“龚古尔文学奖”一起,并称“世界文学三大奖”。
2023年,韩江凭借最新小说《不做告别》获得法国梅迪西斯外国小说奖。
阅读韩江的作品并不轻松,看似清淡的文字,却总能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和窒息感。她的成名作《素食者》,书写的是受难的女性。女主人公英惠在一场噩梦之后,为了逃避来自丈夫、家庭、社会和人群的暴力,决意拒绝肉食,从而展开了一段极端的反抗之路,最终把自己当成一株植物,拒绝与外界交流。
韩江用这样一个看似怪诞的故事,隐喻又尖锐地指出韩国守旧传统对女性的压迫:“瞧瞧你这副德行,你现在不吃肉,全世界的人就会把你吃掉!”
韩江的众多作品,从《素食者》到《人类行为》,都在重点关注“抵抗人类暴力”这一主题。在2016年布克文学奖颁奖典礼的致辞上,韩江说,“我经常会思考,人类的暴力能达到什么程度,我们又能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别人?”
出生于1970年的韩江,经历过韩国光州事件以及后续的历史转变。这些对韩国影响深远的历史事件,在日后都成为了她创作的灵感和资源。
她的《不做告别》写的是济州岛四三事件(1948年4月3日发生在韩国济州岛的民众抗争事件),围绕驻韩美军在济州岛的屠杀事件展开,讲述同族相残的历史伤痛。
另一部作品《少年来了》写的是光州事件(1980年5月18日至27日发生在韩国光州)。这起韩国现代史上最悲惨的事件,引发的伤痛与撕裂至今仍然在困扰着韩国社会。
如果说早期的作品,韩江主要在关注个人内心世界,那么,随着时间的推移,她已经在将目光逐渐转向韩国民族历史与集体苦难的书写。
阅读韩江的作品,给人的感受是沉重。有人说,韩国文学是伤痛的文学,而韩江的作品,这一点尤为凸显。有评论家这样介绍韩江的作品:“她探究的,是人类最根本的悲剧与伤痕,是绝望至极中才能感受到的那束微弱救赎之光。”
韩江的《少年来了》、短篇《一片雪花融化的瞬间》和《白色挽歌》被称为“灵魂三部曲”。
在写下这些作品以后,韩江说,“我要摸索着写下那些不起眼的、软弱的人们为什么在痛苦之中做出那样的选择。避开痛苦是不可能的,我们只能把痛苦当成生活的一部分来对待,除此之外毫无办法。”
这让我想起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莫言的一段话:“我有一种偏见,我认为文学作品永远不是唱赞歌的工具。文学艺术就是应该暴露黑暗,揭示社会的不公正,也包括揭示人类心灵深处的阴暗面,揭示恶的成分。”
批判和揭露是一个作家需要去面对的社会责任和历史承担。但是在中文网络,有人不这样认为。比如,司马南就认为,“这赞歌都不唱了,这文学艺术变成什么样了。”
另一个网络大V孔庆东则神秘兮兮地对诺贝尔文学奖玩起了阴谋论:“获诺贝尔文学奖这件事,它很可能里面有个圈套”。
在中文网络上,莫言经受过长时间的网络暴力。有个网名叫毛星火的,甚至上法院起诉,要求莫言赔偿14亿元的精神损失。
韩江揭露黑暗,并且获得诺贝尔文学奖。有媒体的评论称,“韩江的作品从更为根源的层面上回望生活的悲苦和创伤,笔墨执著地袒护伤痕,充满探索的力量。”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主席安德斯·奥尔森(Anders Olsson)这样评论韩江的作品,“她直面历史的创伤和无形的规则,在每一部作品中,都暴露了人类生命的脆弱性。”
在韩江获奖的消息公布以后,韩国民众纷纷在社交媒体上表达了兴奋之情和致敬之意,称赞荣获诺奖是韩国文学史的丰碑时刻。没有人用“只有出卖祖国才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”这句话来把她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,也没有人给她扣上“韩奸”“卖国贼”“反动文人”的帽子。
韩国没有司马南,更没有毛星火这样的妄人。
韩江的获奖,让韩国文学再度获得更为广泛的关注和认可。中文网络上总有一些人在说诺贝尔文学奖已经越来越不受重视。但韩江获奖后的超高热度,却表明了诺贝尔文学奖在世界范围内并没有失去它的价值,也不缺少关注和重视。司马南和孔庆东等人对诺贝尔文学奖的贬低,只不过是一种低智的意淫罢了。
愿中国的司马南和毛星火也能少一些,更少一些。
“一个民族,要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。”作家,就应该是仰望星空的人。一个作家的职责,是用文字叩问真理之门,及时发现和批判社会的不合理现象,也给予民众战胜苦难的勇气和信心。
祝贺韩江! 原文地址:https://news.creaders.net/world/2024/10/13/2784196.html